日本朝聖行
林鈺堂
一、夢兆
一九九一年曾在夢中蒙 陳上師領導至一位日本高僧處，彼有許多徒眾隨侍。彼恩授我同樣的球兩個；私揣此乃表示「胎藏界、金剛界不二；修生與本有原一」之義。當時並知將來彼之法脈中有人由我的著作中領會法要。
二、緣起
一九九二年家父清輝先生欲參加日本秋田礦業專科學校（現在國立秋田大學的前身）同學會——北光會——第三十屆校友畢業五十週年的聚會，令我隨行。我請他在行程中排入日本密宗大本營的高野山，及天台宗的比叡山。後來又在台灣某佛教雜誌上閱及東京本願寺建構世界最高之阿彌陀佛立姿銅像，即將完工，因此請求併此加入行程內。
三、回台
十月七日回台北，交印拙作《勸念佛》四版、《一曲十彈》二版、英文的《禪與淨土》（在維吉尼亞州華李大學演講集）、英文小冊〈後生念佛〉及〈修無常的兩個法門〉，還有內子琇瑩所作《認識愛滋》小冊的二版。以上共計六種，各印三千冊，以供贈閱。
四、起行
十月十日國慶，隨家父直飛大阪。舍弟鈺祥之友人，花蓮張先生聞及此行將朝高野山及比叡山，因此發心隨行。抵大阪即有家父之同學秋山先生及老友平山先生來接；張先生之友人大谷先生亦開車來迎。友人楊先生通報家父之堂妹，彼聞訊即來電話邀請共餐。彼夫婦與家父已有三十餘年未曾會面，相見甚歡。席間學到溫米酒加入鮮榨檸檬汁及碎冰糖，味如甜梅酒。 平山先生是牙醫教授，在台灣出生、長大，自認是「台灣孩子」，能操台語，自稱︰「每年若不回台一次，則心不能安。」
五、瀨戶內海
十一日晨六時即出發往岡山。鐵路沿線房舍與田野雜錯；小墳場時而出現，或處山隅、田野，或在住宅區內。日本建築，一般而言，皆屬小型。 在岡山車站用早餐。家父與老友中村先生已四十餘年未見面，但一見其背影即認出，彼則攜家父當年之相片以助辨認。 同往兒島，乘觀光汽船遊瀨戶內海，行經跨海大橋之下；風景優美。再往倉敷參觀日本著名之大原美術館，館內展示世界著名畫家之真蹟頗多。隨後回岡山遊日本三大名園之一的後樂園，在園內品茗觀鯉。 經一日之跋涉，於下午四時在車站告別中村先生。彼已達八十六之高齡，而毫無行動不便之處，且能整日陪友觀賞行旅，令人讚歎。彼曾學二十種語言，目前尚擔任某宗教團體之職務。如此人瑞充分展示細水長流之人生意境。 乘電車到京都。計程車司機誤駛至同名之另一旅舍，然而錯有錯著，家父外丹功之學生森益三先生亦誤尋至該處，因此得以方便會合。冥冥之中固有護法協助。此行本不擬作紀，但因類此之佛、菩薩加被巧遇太多，不敢不誌恩，方才著筆。
六、朝比叡山
十二日晨夢中得大錢幣，上有羅漢及護法之雕像。 大谷先生開車來接家父、張先生、森兄及我；一行五人往朝日本天台宗中心之比叡山。山上之國寶殿正展出該寺特有之法寶，包括佛像、祖師像、壇城圖、護法像、水晶五輪塔、開山傳教大師最澄入唐求法牒，以及種種法器。我為同行者說明此等法寶之種種法義，彼等大感興趣。 於大講堂，家父供護摩木祈願。我則在三叩首後，於佛前禪坐領恩。隨後一行往本堂參禮。中午用麵後去事務所呈獻拙著《勸念佛》、《蓮香滿檀島》、《朝佛沐恩記》、《密乘初階》、《一曲十彈》、及拙編陳上師語錄之《沐恩錄》各一冊。天台宗亦有密法之傳習，因此獻書中包括密法著述。 在山頂遙望鄰近之瑟琶湖。下午回京都參觀金閣寺。大谷先生之座車內部裝潢十分精緻考究；停車放行李入後艙時，纔發現此乃勞斯萊斯之名車。經查詢得知車價為二千八百萬日圓。我笑說︰「比叡山有『夢見之丘』，應是紀念感應而命名；此行朝山得乘名車，雖亦佛、菩薩感應加被，卻是未曾夢見。」 回旅舍後，與森兄至對街之二条巡禮；此乃昔日幕府德川將軍之行宮。 當晚蒙張先生之父母及其友人西村先生伉儷晚宴款待。
七、朝高野山
十三日晨家父、森兄及我在張先生日本友人林先生陪同下坐電車往朝日本密宗大本營高野山。家父四、五十年前曾有朝山之念，此次方滿此願。到了山下還要坐五分鐘的大纜車上坡。 我們上山後，請計程車司機導遊。先在大門留影，再入總堂金剛峰寺參禮。在香客停憩的大廳內，一邊掛有文殊菩薩聖像，一邊則掛開山弘法大師空海聖像。大師兩側懸掛梵文種子字構成之金、胎二壇城。私揣此即去年夢兆感應之處，因陳師為文殊化身，而此間適懸此尊之像。我先頂禮文殊及大師，然後於大師像前禪坐領恩。 隨後往朝弘法大師墓園。在近入口處有一排佛像供人以清水澆浴，我們也隨喜浴佛。再來即是燈陣之廟。在廟階下先上香，再入內叩首。此廟由頂而下，中間、四壁連同外沿皆滿佈供燈，故名燈陣。我叩首後，向森兄領回手提包，提帶忽然斷裂——此乃蒙加持得以解脫纏縛之佳兆。繞廟一週，經行至正後方，才是大師靈骨奉安塔寺之正門外，只見香煙繚繞，信士、信女合掌默禱。此處感應道交之味甚濃。濛濛細雨在我入廟叩首時開始下降，此乃大師加被之甘露法雨。 中午在裕仁天皇偕后朝山時供膳的花菱食堂用餐。此店特有之芝麻豆腐，風味絕佳，得未曾有。山上有些柏油路也是當年為天皇朝山而鋪的。車在女人堂稍停；此處是古時女子朝山之界限。由於昔年此限，至今仍有女人視高野山為不能朝禮的禁地。 數十年來一直在 陳師英文小冊寄贈名單上的高野山大學就在此處。我們前往拜訪，蒙校方佐藤先生接談。此席之綠茶是這次日本之旅中味道最佳的。談及故酒井真典大僧正乃陳師神交之法友，在《曲肱齋尺牘集》中收有數篇與彼論法往還之信函。彼之《酒井真典著作集》，共四冊，曾寄贈陳上師一部。其中第四冊乃身後方出版，而寄達美國時，陳師亦已示寂。佐藤先生告知酒井大僧正曾任高野山大學校長，而彼所住持之遍照光院，現由哲嗣接掌。 往訪遍照光院，適逢住持往橫濱主持婚禮，由知客僧接待。我告以先人因緣，請彼出示酒井大僧正遺照，並請引至靈座前頂禮三拜，略表追思。回美後又寄贈拙作多種於彼哲嗣，略表佛門世代神交之情。 弘法大師由唐學成返國時，海上大風浪，即向自刻之不動明王像行護摩火供求助，風浪遂平。因此這尊號稱「浪切不動尊」。我們朝禮高野山的最後一站便是向此尊頂禮膜拜。我並請回此尊之相片，供於佛堂。 電車回到大阪，鐵路班次大亂。今天自衛軍戰後首次派出國外，代表聯合國去柬埔寨。反對者的示威活動影響了大眾的交通秩序。我們改搭計程車回京都。當晚復蒙張先生一家及西村先生伉儷的晚宴款待。 回京都後，當夜夢見藍天之中有一清淨大浴盆，內有一清淨高浴桶。私揣其義乃指由本來清淨無限之空性中出生胎藏界之方便設施以含容眾生，再由胎藏界（代表本有）出生金剛界（代表修成）之力用設施以清淨眾生，然而此二界實為一體並且終究會歸於法性之本淨。此外還夢見不動明王部屬之名號。這些都是朝山得加被之相。
八、朝三十三間堂
十四日晨往三十三間堂禮拜十一面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堂內正中供奉一尊千手千眼觀音坐姿鉅像，其兩側各有五百尊一模一樣的立姿千手千眼觀音。千尊之前侍立一排即其二十八部屬及風、雷二神。「間」是長度單位，一間為六尺。故此堂之長折合五十九點四公尺。此處一年一度有射箭比賽。聖像後方之長廊展示史蹟，其中劍聖宮本武藏之畫像，豐采俊逸。 下午抵東京。旅舍窗外正對面之公寓大樓，有三五成群的白鴿分佈在許多陽台上；一時看見這麼多通體純白的鴿子，實為平生第一遭。家父畢業於台北一中（現在建國中學的前身；我及舍弟皆畢業於此校。）一中原為日人學校，至家父時才收百分之五的台灣學生。一中的校友會叫「麗正會」。永山先生是麗正會的老同學，來旅舍見家父，贈送會刊，其中也有家父提供的相片及資料。永山先生也會說台語，自稱是「台灣孩子」。 晚上蒙森兄邀請至其家，飽餐其夫人親自下廚之日本料理。永山先生謙辭，不敢貿然打擾森府。森兄放棄世間行業，夫婦共同致力於健身之外丹功之研習及傳授，此種精神令人欽佩。回到旅舍，接永山先生電話，方知他一直在旅舍客廳等候，直到我們平安回來，並問明已無需他效勞之事，方才告辭。此種謙挹、體貼之風範令人感動。
九、松島遊海
十五日晨先往仙台；在車站內有商店街，我們就在四川餐館「白帝」用午餐。我即席寫出店名有關的唐詩送給店家︰
早發白帝城 李白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去日本三景之一的松島，乘大船遊海，恰值巨龍舟。海上小島散佈，此去彼來；島上松林，島中穿洞，浪潮拍岸，蔚為妙觀。一大群海鷗繞船飛行，接取遊客的施食。途中遇一大遊輪，是孔雀舟；可說是「有鳳來儀」。二次大戰期間，猶是稚兒的森兄曾因疏散住此。 船泊鹽釜。我們臨時連絡取得秋保溫泉佐勘旅舍的宿室。搭電車回仙台，再招「太可惜」（計程車之英名諧譯）往秋保。 佐勘是千年老店，四百年前曾遭大火。店主為求免再遭火難，特地朝禮高野山求得聖火，在途中艱辛維持火種，經四十八日方返抵秋保，供於家中大廳，至今已維持三百九十九年不滅。吾人原不知此故事，卻在朝禮高野山後，又來到該山聖火分出不滅之處；豈只巧遇，實為薪傳綿延不絕之佳兆。 秋保溫泉室內浴池水溫頗高，而無硫磺味。露天浴池之水溫則稍欠力道。原來直撲日本的第二十二號颱風今日轉向，使日本之「秋」收得以「保」全，而吾人朝佛之行更加順利。
十、牛久大佛
十六日晨坐計程車回仙台，途中見太白山；家父見山上有氣，高十公尺。中國大陸亦有太白山；此地曾有四十餘人聞名組團往訪。森兄查明阿彌陀佛鉅像座落於東京東本願寺之牛久別院。我們搭電車回到東京的上野站，再轉常磐線往土浦方向，到了牛久下車。一般旅客要走上樓再下樓到出口，家父望梯興嘆，森兄商請站長開公務便門，蒙慈悲開鎖，特准我們三人通過。 搭計程車約十分鐘到達本願寺之別院。遠遠即可望見大佛雄姿。七月在雜誌上見到此像，額以上尚未安妥，兩手亦未安上；今日則見寶相莊嚴，外觀已完整矣！此像高達一百二十公尺，內部將安裝兩部電梯，預定明年七月開光。目前每逢週末已有絡繹不絕的朝禮者。 我向佛頂禮三拜。像前右側即為墓園。來日本後已見許多墓園，都是一瞥即過，只在心中念佛迴向。現值世界最高阿彌陀佛像前，即虔修密宗渡亡之三身頗瓦法，以此像為化身，於其上再加觀報身及法身。觀想先及此行所見所有墓園，再擴大至全日本、全世界乃至全法界。 回到東京，往朝淺草觀音。晚上赴家父老友金杉先生之饗宴於濱清食堂，而鄰側恰為東京東本願寺之本堂。似此全非刻意安排，由別院又回到本堂；寧非冥冥中佛、菩薩之接引？ 金杉先生請足立區教育局局長率幹部三位來向家父請教在台從事教育工作之心得。金杉先生並召請三位藝妓表演日本傳統舞蹈。其中第二位獻藝時，我在觀舞之中定境自然現前。私揣彼之舞藝已達全體投入，故有此種感通。我特地請家父譯語告訴女侍領班，請她轉告此位藝妓我的覺受。知音難得，想來她必樂意聞此。 一九九○年往尼泊爾、印度朝佛時，每至聖地皆見大批四臂大黑天護法化身之烏鴉守護。此次朝禮所至之比叡山、高野山、牛久大佛、淺草觀音亦皆有烏鴉守護。並且所至之處，隨時遇見烏鴉，在日本兩週幾乎天天如此；森兄也注意到此點，說烏鴉是跟著我的。
十一、北光會
十七日中午去盛岡，再轉車去鄉下的八戶。此處是鐵砂產地；家父在秋田從事冶金工作時，有些原料是此處出產的，但從未來過此地。我們到達時已是晚上六點，天黑了。餐館的生魚片大拼盤中，也有馬肉。十八日中午到盛岡。車站前有一壁流水，襯以花欄。面對著瀑流，我禪坐片刻。以此種觀景修無常、修觀音圓通皆宜。在高速公路上也是修無常、無執之處。 北光會家父的同班同學們，連同親友共二十三人在車站會合，搭公車往八幡平山頂觀光。沿途楓葉甚美，有紅、橘、黃、綠四色。在山上秋山先生交給我，由家父請他代購的新出品寬視野照相機。高山上隨日暮而漸寒，幸而再搭之公車已開好暖氣。夜宿湯瀨溫泉。 晚餐時又趕來一位同學。大家歡敘，合唱校歌。全是七十開外的老人，但都十分健朗，只有家父因曾輕度中風兩次，使用拄杖。用餐前全體為已逝的十二位同學默禱一分鐘。 十九日乘觀光巴士往鹿角市礦山歷史館參觀。這是有一千二百年歷史的尾去沢礦山，曾產金、銀及銅礦，其地下坑道之複雜如立體城市之街道。停採後改設歷史館，並在坑道內以蠟像佈置出古代及近代採礦工作之情況，也有部分坑道以彩光及音響展示奇觀。家父同學奈良先生當年在公司內曾反對改設歷史館之計畫，因為他認為窮鄉僻壤不能招來遊客，不料今日已成名勝。我在紀念品店購純金箔兩小罐，以便供於曼達盤及獻入龍王寶瓶。 中午抵田沢湖，湖相當大，波光山色怡情；沿途楓葉之美令人陶醉。湖面有天鵝型之遊艇悠游盪漾。湖面高於海平面二百四十九公尺，其最深處卻是海面下一百七十四公尺；這是日本最深的火山口湖。家父同學來報，我們纔發現湖邊有去年剛竣工的飲水思源像——人肩挑兩水桶象徵田沢湖與高雄澄清湖兩姊妹湖互相提攜。贈像者恰是家父曾任董事長之台灣省自來水公司。我們很高興地攝影留念；回台後家父並寄此照片去給水公司的同仁。我想找木刻的秋田犬作紀念，蒙家父同窗宮崎先生在湖畔紀念品店覓得並購贈。後來我自己見到商店標價，才知十分名貴；我原意只是買廉價小木刻。 夜宿秋田。晚餐在紀文食堂。去食堂的途中，家父先進入一間小小的香煙店訪老友柳橋先生，贈茶；彼回贈以壁飾之雕花櫻木大圓盤。在紀文家父分贈每一位同學由台帶來之高山茶，至於嗜酒之秋山先生，則特贈以白蘭地名酒。宮崎先生習秋田土風舞已兩年，即席獻藝，大家拍手合唱民謠助興，舞完並以自戴之頭巾贈家父留念。家父是全班最年長，又是唯一的台灣人，由台趕來參加，所以公推他在紀念簽名紙上最先題名。紀文主持長澤女士，昔年曾任藝妓領班，是家父老友，現已六十八歲猶美貌，舞藝曼妙。 回到旅舍，柳橋伉儷來訪。贈家父照相底片五捲，及隨身小包手紙五卷，設想極為貼切。彼未曾訪台，因此有意一遊，向家父問起何時來訪為宜及旅遊細節。家父答以南迴鐵路新近完成，風景頗佳，尚未去看，樂為嚮導同遊。 二十日晨先參觀千秋公園。石階盤折而上；楓、松、櫻間錯高曠；林間有小亭、神社、殉職警察紀念碑；小池內五、六隻鴨閒游；一座古城巍峨屹立。此園景觀逸、氣勢開，亭間小坐可以忘俗。在濛濛細雨中，森兄拾起地上松針，說明此物「在枝並蒂，落地不分」，總是兩葉一起，因此是日本傳統代表男女愛情始終不渝之物。 接著造訪秋田大學礦業博物館。當年開館時裕仁天皇及皇后皆來參觀。家父同學岸谷先生曾在此服務了二十二年；奈良先生之發明則展示於三樓。家父及舍弟曾來此參觀並簽名留念，此次我亦留名。家父與秋山先生分別與當年之舊校旗合影。在大門外可以遠眺校區全景，同學們三五成群，紛紛指點各處之變遷。 隨即回母校校本部。大家在礦業部前的小園合影，請晚了五十屆的在校生代按相機。園內有在台校友合贈的，鉅大的花蓮蛇紋岩，上刻「寶藏興焉」。蒙礦業部長接見，談及現在不但兼收女生，且有許多外國留學生。 再來遊平和公園，意外地見到園的中心有大佛塔。我禮佛三拜，繞塔一週。由此可見秋田市景及遠山。 回車站途中，導遊小姐唱民謠，並以能為國立大學同學會服務為榮幸，言至泣下，十分感人。北光會在車站珍重再會。我們用午餐時，請森君電話柳橋先生告以來台觀光手續事宜。他們要來送別，遂請他們代購秋田民謠錄音帶。現在寫此遊記，還邊放著此帶回味日本的風情。柳橋伉儷率子來車站，並購月台票送至車上。家父托轉贈茶葉給此次未連絡上之老同事。彼等下車後，又轉回送上報紙及一袋甜橘；殷殷之情，更不用言。車子將行，家父又走至車門提起當年兩人野外郊遊，遇見美機因霧撞高山墜落之事；語音未完車門已閉，大家依依揮別。電車直奔東京。 在車上家父提及當年已有日本友人要介紹婚姻，家父答以明日回報，結果當天回住處接台灣摯友楊先生（即家母之大姊夫）來信說要介紹對象，因此翌日回答日友說不用了。該信若非恰於當日抵達，則家父可能一生留在秋田了。命運誠然不可思議！
十二、新潟港口
二十一日家父、森兄及我坐電車往新潟。出站後搭計程車往港口觀光，在那兒用餐。家父說從東京跑這麼遠來吃午餐，實在好笑。另一趣事是，我沒正式學過日語，只就小時聽慣的隨便說一點，結果在建議森兄電話通知其夫人我們早一日回到東京時，向他說︰「你的『家內』。」（日語尊稱對方夫人為「奧樣」，自己妻子才叫「家內」。）回程我停車攝取日本通運之商標——紅日上一個美觀的「通」字，可以給名為「誠通」的次子做紀念。 當晚回到東京，森兄招待我們去全壘打壽司店。此店雖小，食精藝巧，珍品豐富；棒球巨人軍長島監督也是常客，因此命名「全壘打」。昔年老師傅在時，只接待經過朋友介紹之顧客；逢年過節顧客還要送禮討好他。現在由其學徒接手；家父曾贈彼棉襖。臨行家父還索一個有店名的茶杯做紀念。
十三、東京漫步
二十二日晨我獨步至旅舍附近之東京大神宮朝禮。此行途經許多神社，但皆略一遙禮，即匆匆而過。因此在離日前特地參禮，代表向全日本神社致敬，並祈禱日本國泰民安，世界和平。稍後蒙森兄告知此處常行婚禮。 中午我們去新宿購物，並在綱八食堂吃到油炸冰淇淋。隨後坐計程車巡遊東京市區；在皇宮的護城河見到白天鵝；環繞護城河的行人道，在正午時分有許多人跑步。我們在銀座下車漫步。然後坐地下鐵去涉谷，再回東京站。 回到旅館，在等去機場的巴士時，家父老友佐佐木先生趕來。當年他曾在家父服務的公司任工友，現已是自己開公司的董事長了。他在秋田的農場出產的大葡萄恰好今晨運到二十盒，他帶來兩盒見贈。他自己開車來，並親載我們到機場邊的全日空旅舍，等一切安頓妥了，才告別。森兄之夫人也親送蟹肉來東京旅舍，森兄並陪我們到成田。我向她說，此次若非他們大力協助，森兄全程陪行，無法如此順暢圓滿，並代家母致謝。在去成田機場的途中遙見位於千葉縣的日本迪斯奈樂園之外觀。
十四、再見日本
二十三日晨九時離日飛台。今天恰是明仁天皇偕美智子后出國訪問中國大陸之日。我們並未挑日，恰好碰上，又因起飛時間頗早，先將旅館改訂機場邊的。幸而如此，否則今天早上來機場的交通可能因天皇的儀隊及送行車隊而相當擁塞。 日本之行使我對日本的文化及人民增加了親和感。在日本時我請森兄代購日式浴衣，蒙贈以華麗浴衣連繫帶，男女各兩套；回美後家居穿著，覺得很自然。因為回味日本之旅，又在舊金山中國城買日式酒器一套；晚飯後溫米酒，小酌三杯。並將一些拙作寄贈家父的日本友人。希望以後能帶家人再遊日本。
十五、感謝結語
感謝 陳上師夢兆之導引，高野山、比叡山、牛久等地聖眾之加被，及沿途一切護法之垂佑。 感謝北光會家父同學們及其他日本友人之關愛護持。感謝花蓮張先生及其雙親及日本友人之熱誠招待。感謝森益三伉儷之全程陪護、照顧及種種款待。全程費用皆由家父負擔；為法務出離俗務，不理生計的我，至今四十五歲猶仰賴其恩澤，而能有如此美好之朝聖旅遊。 謹以二十一日在上野駅得偈做為本文吉祥結語︰
無常孰可執
無心自解脫
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八日
美國加州愛爾舍利多市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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